在医闹问题上，医生有什么责任——兼谈“烧伤宝”
欢迎关注李北方微信公众号，让我们一起批判与建设
在前天的文章《严厉处理医闹事件，是对官员和百姓的双重拯救》中，我谈了医闹泛滥现象中官员（包括警方）和民众的责任。在文章结尾，搂草打兔子，挤兑了一下“烧伤宝”，那个以怼警察而闻名的网红医生。有朋友留言为“烧伤宝”鸣不平，我回答说：激化医患矛盾，有阿宝的一份功劳。
今天，我要谈谈在导致医闹成灾的诸多原因中，医生有什么责任。首先我要说清楚的是，我有为医生辩护的文章在前，在《从市场的手中拯救医生》中，我明确提出是不当的医疗体制导致了医生的尴尬，要解决问题，医疗体制去市场化才是根本出路。
我不是为了怼医生而怼医生，但也有责任把医生的毛病讲一讲，在医患关系紧张、医闹泛滥成灾的问题上，医生并不是无辜的。具体到医患关系上，率先起破坏的作用的，是医生，不是患者。
我会以“烧伤宝”做个例子，既是谈医生群体，也是谈谈这个人。
医生的冷漠
白岩松讲过一件发生在1970年代的往事，具体体现了毛泽东时代的医生是什么样的，那时的医患关系是什么样的。
https://v.qq.com/txp/iframe/player.html?vid=m0398nm60eg&width=500&height=375&auto=0直接拉到17分看
白岩松的父亲有经常咳血的问题，在家乡海拉尔查不出病因。1974年，他父亲出差到天津，在返程的当天抽空到医院检查了一下。大夫发现是癌症，但又不方便直说，只好说让老爷子赶紧住院。白老爷子着急回去，拿出当晚回海拉尔的火车票给大夫看，说不行啊，不能住院，今晚就要上火车。在大夫去找主任来劝他的时候，他就跑掉了。
晚上候车时，白老爷子听到广播喊他的名字，以为是天津的同事，到门口一看，看到了一辆救护车和下午见到的那位医生，原来白天给他看病的大夫记住了他乘车时间，来找他了。就这样，白岩松的父亲被带上救护车，带回了医院。
白岩松说，他大学毕业后回北京工作的前一天，他母亲特地讲给他听的。他母亲还说，如果有今天的技术，那时候的大夫，你爸的病有可能治好。
那个好大夫没能治好白老爷子的病，白老爷子在1976年去世了。但是，我们可以设想一下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无论家属是什么样的人，有没有可能沦为医闹，指责大夫把人给治死了，打骂大夫，让医院赔钱？
不可能的，连流氓都不会这么做。人心都是肉长的，家属只会感激这样的医生。
现在，我们还能想象会有这样负责任的医生了吗？答案是明摆着的，这样的医生了几乎绝迹了。
如今的医生大都是“烧伤宝”这种货色。2015年11月，“烧伤宝”跟一个患者干了一架，对方是一位清华老师，两边都挂了彩，“烧伤宝”的手指被咬，他也把对方的眼眶打骨折了。警方对事件的定性是“互殴”。
为什么打起来了呢？该清华教师夫妇带着烫伤的孩子到医院换药，到医院的时候是周日晚上，门诊下班了，“烧伤宝”在急诊值班。“烧伤宝”告诉清华教师，急诊不负责换药，让他第二天来挂门诊。
这就意味着，孩子换药得晚一天，次日是工作日，来换药可能需要请假。跟医生交涉，希望通融一下，是正常人都会做的。
接下来的事，双方各有说辞。“烧伤宝”说，因为不给换药，该清华教师先是骂护士，接着骂大夫，还追着他骂，最后在阻止他进病房的时候，双方才打起来的。
而清华教师的说法是，“烧伤宝”态度恶劣，说了“我就不给你看！我就不给你看！”的话，他才回嘴，骂“烧伤宝”没医德，然而才打起来的。
先动手的，是“烧伤宝”。
那种贱兮兮的话，从“烧伤宝”的嘴里说出来，是一点也不奇怪的。换药去门诊，急诊不负责换药，谁也不能说这样的规定有啥问题，但一般人可能不清楚有这样的规定。如果急诊正在忙着抢救病人，顾不上换药这种小事，也可以理解。可是，在患者已经到了医院的情况下，如果医护人员正好能抽出空来（换药是任何一个护士都可以做的），为什么不能顺手帮着给换了，同时告知相关规定呢？
换成白老爷子碰到的那位大夫，或者毛泽东时代的任何一位大夫，再或者，任何一位有正常人味儿的大夫，我想都可能会这么做的。可是“烧伤宝”不，他可能认为这没有违反规定，所以叫嚣“你可以去投诉”。规定是死的，“烧伤宝”也是死的吗？
像“烧伤宝”这种冷漠的医生多了去了。看了昨天的文章，一位朋友在微信群里说了这样一段话，直接截图如下：
大家应该都去过医院，谁还没被医生护士呵斥过几句？谁还不得忍了？有一位大姐模仿台北护士和北京护士的不同，简直是惟妙惟肖的。就是这段视频：
https://v.qq.com/txp/iframe/player.html?vid=y0516svi3ct&width=500&height=375&auto=0患者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医护群体，能没点儿情绪？碰到出现人死了的情况，伤心加愤怒，闹起来还不正常？
医闹发展到职业化、规模化，肯定是错了。但在促成医闹出现的原因里面，肯定有医生。医生应该自我批评，应该进步，把“医者仁心”主动找回来——如果不想再有医闹事件发生的话。
医生的傲慢
冷漠的态度，可能跟医生的工作忙且累有关，也跟医生群体相对于患者的“傲慢”有关。
这里说的“医生的傲慢”，不是指表面上流露出来的待人接物的态度，而是对医生与患者这两个范畴之间的权力关系的看法，即认为医生拥有凌驾于患者至上的权力，而且是天经地义的。
确切地说，这是学西医的人的臭毛病，中医要好得多。
我在其他文章里提过一下，去年冬天，我在一个饭桌上见过一次“烧伤宝”，那是我跟他唯一一次碰面。“烧伤宝”反中医，我问他为什么反，我觉得中医挺好，他说，对中西医之争，没有医学博士学位的人是没有资格发言的。别说医学博士学位，我啥博士学位都没有啊，自然被怼得够呛。
我只好说，我用过中药，确认是有效果的，我以患者的身份发言总可以吧。“烧伤宝”说，那也不行。
我就火了，借点酒劲儿，我说你他妈的有病吧？
这就是医生（西医）的傲慢。他们要垄断话语权，他说你有病，你就有病，哪怕你自己觉得没事；他检查不出来问题，说你没病，那你就是没病，哪怕你有明显的不适感。我就遇到过这种情况。（参见《》）
另外，按照“烧伤宝”这种“中医黑”的说法，只要用中医方法治疗，最后病人死了，那么就是被中医给坑死的。但是，用西医的方法治疗（做手术、化疗什么的），人死了，就是应该的，跟医生和医院都没有关系。病人家属不但不能有怨言，还得感谢医生。
您见过这么不讲（yao）理（lian）的吗？
既然你认定，吃过中药，死了就是被中医害死的，那么别人就有权利认为，做完手术，人死了，那就是西医给害死的。如果不认可这个逻辑，那就是耍流氓，是搞双重标准。
但“烧伤宝”之流就耍这个流氓了，而且耍得理直气壮。这是因为，他们是科学邪教徒，现代医学以科学之名行压制之实。不妨从《从市场的手中拯救医生》中直接引一段话过来吧：
随着西医的侵入和普及，诊治中的“民主化”色彩逐步被剔除，医生的“独裁”地位被巩固。民国时期的名医范守渊有句名言，“中国病人之多，称雄世界，到处都是病夫；但真正够得上资格做病人的，却又实在太少了。”这里说的“病人”是指服从医生绝对权威的患者，那些妄图对自己的治疗指手画脚的病人都是“不配生病的人”（胡适语），只是“病夫”而已。现代医学权力的傲慢可见一斑。
医生的“独裁”是随着医院的出现而出现的。以前中国没有医院，医生要么坐堂，要么出诊，治疗的空间是家庭。医院在西医传入之后才出现，中国的医院脱胎于近代传教士建立的教堂。按福柯的说法，医院和学校、军队、监狱等一样，是规训的重要场所，在医院中，医生对病人的绝对权威得以确立和维持。
医生权威的背后其实是理性的权威。在今天的医院里，不仅病人对诊治没有发言权，医生的发言权其实也是有限的，真正的权威是各种冷冰冰的医学仪器。正如李敖所嘲笑的，现在的医生，一旦停电就不会看病了
西医期待的是绝对服从的病人（家属），治好了治坏了，都坦然接受，不要有什么废话。但这怎么可能呢？要想修复医患关系，消除医闹现象，医生必须改了这些臭毛病才行。
医生的贪婪
医患之间权力不对等，这决定了市场机制不适合医疗领域。你见过患者和大夫侃价么？
由于天然具有反市场属性，当市场机制被引入医疗领域，医院要以药养医，大夫要靠开处方做检查挣回扣，患者就成了任医生宰割的鱼肉。谁被宰割谁不疼？谁被宰割谁会心甘情愿？
是市场体制害了医生，这没有错，但医生在这中间就没责任了吗？药品利润的实现，最终要靠医生开处方的笔。医生难道是无辜的吗？肯定不是。
2016年底，中央电视台播出了对医生拿回扣现象的调查报道，可谓触目惊心。这对于广大人民群众来说，并不是什么新闻，这种事大家早就知道，报道只是进一步确认和强化了既有印象而已。
https://v.qq.com/txp/iframe/player.html?vid=r0381ycfxq9&width=500&height=375&auto=0医生队伍的形象如果说已经被伤害了，那么给医生抹黑的，主要是医生自己。医生位列“黑狗白狼眼镜蛇”之列，这并不是凭空而来的污名。
我相信不拿回扣不拿红包的好大夫是有的，但一定不多，绝大多数大夫都是拿过的，都不干净。敢说从来不拿的，我所知的只有一个肖传国。恕我孤陋寡闻，如果还有别的这样的大夫，请各位告诉我一下。
黑了病人（家属）的钱，人是好了还是死了，还要求别人无条件接受结果，还得让人忍受着他们的臭脸，对这样的医护人员，有人有意见不是太正常不过了吗？再重复一遍，医生必须检讨，医生队伍必须有自我净化的能力，这是改善医患关系的必要条件。
遗憾的是，有反省能力的医生太少了，做自我批评的医生太少了，能够坚持不突破底线的医生太少了。像“烧伤宝”这样的医生，一方面承认拿回扣拿红包的现象很普遍，一边为医生做辩解，甚至吝啬一句批评——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时在为他自己辩解，反正作为一个经常跟人吵架的网红，“烧伤宝”没说过他自己不拿回扣不拿红包的话。
这样的道德水准比贪官都差远了，贪官都知道从自己的主观世界检讨堕落的原因，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，完全不把责任推给外部因素。这至少还有一丝敢作敢当的意思，其实，掌握实权的官员所受到的诱惑远比医生要大。
看看啥叫厚颜无耻
再谈几句“烧伤宝”
“烧伤宝”上过锵锵三人行，他在节目中谴责了当下的“刁民政治”。其实，他自己就特么是个“刁民”。
啥是“刁民”？就是“老鸹落在猪身上，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”的那号人，是把责任全都推给别人、他自己常有理的人，是只知道提要求、得不到满足就跳脚的人。一有医闹事件，“烧伤宝”从来不反思医生的责任，只要求警察强力镇压。警察镇压不利，就跳着脚骂警察。
靠暴力当然能把医闹压下去，但能解决产生医闹的机制性问题吗？不能。而且，医生拿回扣在他那里都是苦衷，是给替“强盗”（药品经销商）背黑锅，警察的苦衷就不能算苦衷。
怼天怼地怼警察，唯有对自己、对他自己所在的医生队伍，无比宽容，不但不批评，对明摆着的负面现象还要百般狡辩。诸葛亮先生说的好，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
“烧伤宝”不抽烟不喝酒，就喜欢写文章，以医生的标准，文笔算不错的，但他的行文风格和医生应有的冷静理性相去千里，喜欢短句，喜欢用排比，热衷于煽动情绪。煽动谁的情绪呢？他的同行。情绪调动起来了，打赏就来了。
正如“烧伤宝”的打赏引导语（赞赏代表态度），他卖的是态度，不是实事求是，不是客观公正。新媒体世界就是这个怂样，吃的是忽悠和煽情那一套，冷静克制是没有“市场”的。
有人做爱国生意，有人做卖国生意，“烧伤宝”做的是怼警察、向医护人员出售“赎罪券”的生意。有的医生，可能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问题，但看了“烧伤宝”的文章，打个赏，心里舒服了，心安理得地接着有问题去了。
“烧伤宝”的表达方式，他的立场观点，对改善医生形象、对弥合医患关系，对缓解社会矛盾，毫无正面价值，只有破坏作用。
如果有在医护行业工作的朋友看到本文，我希望你们知道，“烧伤宝”成了医生的“代言人”，是你们这个行业的不幸。
在浮躁的新媒体氛围中，不煽情、不忽悠、不媚俗也不媚雅，坚持独立思考，冷静写作，为读者提供思想产品。坚持，离不开您的支持。如果您喜欢我的文章，望您转发亲朋好友，让更多人看到，打个小赏点个赞，以示鼓励，或者随手点一下文末广告链接，借花献佛。多谢
您可能还喜欢：
我在这土地上长大、生活、行走，与她骨肉相连。有一天还会归于她。就这样，我要在她的怀里一路行走，一路歌唱，没有青春，没有衰老。
我的生命上连高天，下接厚土，于行走中，便获得了永生。